生命鬥士?為何而戰?/ 余秀芷sleeve
(圖說:水彩畫。一位綁著馬尾,坐在輪椅上的女拳擊手,雙手戴上拳擊套,手在臉的兩旁呈現防守動作,在擂台的中央。)
演講結束,我看著一旁演講海報上寫著「生命鬥士」,這不是第一次被這麼稱呼,卻一直思考為什麼被稱為鬥士?在別人眼中,我為什麼而奮戰?而生命又為何戰鬥?
深夜無法入眠,我打開電腦搜尋教育部國語辭典中,對於「鬥士」的釋義有兩部分。
從事戰鬥的人。如:身為鬥士要有勇於冒險的精神。
說到冒險,在我每天的生活當中,就是一段冒險旅程,一出了安逸舒適的住宅大門,我推著輪椅走在大馬路上,並不是不遵守交通安全,是高低落差的騎樓難以順利行走,騎樓有做生意的店家擺攤,之外還有機車停車格,再往外就是為了進店裡辦事的併排停車,輪椅走在馬路上,是我每天出門的一種常態性冒險,而緊接在後的,還有更多接踵而來的環境挑戰,例如搭低底板公車、進餐廳吃飯,又或者只是想去參加最近很熱門的藝文活動,這些大家習以為常的生活,卻是障礙者常需要透過溝通、爭取甚至抗議才能順利進行的事情。
坐上輪椅之後,生活有些微妙的轉變,競爭激烈的旅遊生態,拼命加強專業、積極提供服務,才能搶到更多的客源,過去常接到旅遊業推薦行程的資訊,但現在的我,卻是有些旅遊從業人員深怕麻煩,直想轉頭洋裝沒看到的路人。
有次家人員工旅遊,邀請我與母親一同前往,只是跟一般旅遊團,是我避免嘗試的旅遊方式,從遊覽車的上下車方式,到飯店是否有無障礙房提供,就足以讓我焦慮不安,更別提快樂出遊,在家人的遊說下,決定再一次嘗試看看,這回遇到了一位不太專業的業務,一聽到我是一位輪椅旅客,就急著以「我們不確定一定有無障礙房喔,如果他一定要無障礙房,那我們無法接。」軟性拒絕我參加,這一刻腦子裡開始天人交戰,以往參與許多社會運動的經驗,這種需要被教育的刻板人類,是非常常見的,要溝通、要面對,要積極的爭取,只是有時候,我也會感覺到疲憊,每天都緊繃著神經,一件平凡簡單的事情,卻需要花時間與精神,不斷地跟對方解說與爭取權利的生活,也需要一點放鬆的空檔,我問自己,要振奮精神的與這位業務爭取,告訴他障礙者的參與權?或者讓自己放鬆,放棄參加,讓對方感覺鬆了一口氣,然後以後就用這方式對待其他想參團的障礙者?
也許是內心真的存在鬥士魂,還是振作起精神,每一天都引發怒氣的過程中,我讓這位想輕鬆點賺錢的旅遊從業人員,接下了我這個參團輪椅旅客,然後被我盯著打去航空公司備註輪椅乘客需求服務,去飯店詢問無障礙房,只是,他們願意幫同團旅客特別丟出需求訂單人房,而無障礙房,卻以自己作業的方便為主,僅在需求單上寫著「廁所門寬70公分,輪椅可進出」草率的需求中,深刻明白自己的需要被刻意的忽略,一方面顯現出旅行社的不專業,一方面也可以感受到障礙者如隱形人般的處境。
雖然是跟團,我卻像是個自由行的旅客,自己寫信到飯店去詢問無障礙房,也提醒業務該跟航空公司備註的事項,像我這樣的鬥士,為了能夠行使身為一個人最基本的社會參與權而戰鬥,而我相信這業務應該也學到很多。
教育部國語辭典中,對於「鬥士」有另一個釋義
為了某種理想而奮鬥的有志人士。如:「聽完這位生命鬥士分享的心路歷程,大家不禁潸然淚下。」
在這一個釋義中,我明白了在大家的眼中,是如何看待我的生命經歷,那些被環境所困的痛苦,被冷漠、歧視對待的經歷,那種在這狀態中想要改變些什麼的心情,都被認為是勵志的生命鬥士,而那所謂的潸然淚下,就無法得知是因為同情遭遇,還是哪個被觸動哪個哭點了。
對於理想而奮鬥的志願,其實只是最卑微的需求,不被刻意的忽略需求,可以自在、自主的參與社會中的各項活動,跟以前一樣,能輕鬆的出門,不需要看別人臉色、不需要委屈自己,不受威脅的生活、擁有選擇而不被侷限的空間,一個大家早習以為常,理所當然擁有著的基本生活權利,這個志願,也相信是所有障礙者、老人家,甚至是推娃娃車的人最想得到的環境支持呀!
在馬路上與車爭道,每次遇到想便宜行事直接拒絕我參與、進入的經營者,「你們身障者就不能平日再來參觀嗎?你出門應該要有看護陪著你!!輪椅會影響逃生喔…」還有用言語及表情刺傷的狀態,我內心當然感到挫折、膽怯,卻必須向前,因為知道如果退卻,就無法有改變的機會,每天出門前,對自己精神喊話,如鬥士出征般壯烈,我要自己保有敏銳警覺性,時而出拳捍衛自己的權利,時而防守不被傷害。
我想,我是這樣的生命鬥士吧,我奮戰的,是為改變這個不友善的環境與對待,而不是我這障礙的身體。
同我一樣,是全職婦女的妳—我們,以家庭為重,孩子更當然是牽掛在心頭,但同時,我們努力達成工作目標,期盼著更亮眼的成績,也要維繫著與同事間的團隊互動。
螢幕正在改變我們的思考,讓我們變得更衝動、更容易出現直覺反應。行為經濟學家索羅摩.班納齊在本書中揭露許多數位時代的個案研究,也讓讀者們實際做些實驗,我們將會看到,究竟是什麼影響我們在螢幕上的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