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ndra專欄|從台灣到大陸,不斷試錯的二十幾歲/ Sandra
2017年5月,畢業的第2年、第2份工作,24歲半,我一個人提著行李飛往香港,再搭過境直達車北上大陸,過了深圳灣後的大陸境內,直達車上只有我一人,眼前的陌生公路空曠而無人,司機口音讓我著實害怕。
除了早期西進的打拼前輩,即使在這裡生活圈狹小,也認識了與我們同輩的年輕台灣小夥伴,主要組成有兩種,一是畢業後學成歸國回家族事業幫忙的台商子弟;二是如我一般應徵前來工作的打工仔。雖有台灣小夥伴在旁側歡鬧,有酒有唱k還有各式異國料理的大陸下班生活,便捷的微信和支付寶、方便的美團外賣、迅速的淘寶物流、半夜餓了有沙縣小吃和廣東煲湯可以喝,與經濟迅速發展對比,生活上所遇之人素質真是天壤之別,伴隨著強橫的插隊態度、不搶快就進不了的人多地鐵、善良成本極高、瘋搶資源的防備心社會,大陸難以理解的特殊金融市場現象,交際場合一聽再聽的暗語及人際關係,就如我大陸朋友所言「從小就必須在周邊的人際網絡中摸爬滾打的學習獨立」。在這表面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江湖態度裡,有簡單暴力的生存道理,核心內所隱藏的層層含意,我學得好累、也好難。
在大陸,有各省美食。左為廣東飲茶,右為西北新疆菜。
工廠生活的壓力與不適最終讓我放棄歸來。總結來說,這是一段整整失敗半年的職涯生活。而幸好現在的我也可以平靜大方承認,我做了一件失敗的事,然而,我還懂學習認同自己,「我只是做了失敗的事,並不表示我是失敗的,同時,我也得到很棒的挫折練習和重新自我定位的過程。」當我離職休息再度出發,對於短暫旅行旅不出新意,對於小旅行的所得所習缺少深度體驗和無知無覺,自我省思也許是我不想要再短暫移動了,好好停留大量學習才有新的龐大收穫,然而在台北上了生涯規劃課程後,我又推翻了自己對自己的論點,某天醒來我發現---------我根本沒辦法settle down。
一個人在大陸工作,心理上有種無支持感的苦逼滋味,也許是自身的敏感強化了痛感指數,我是個慣性哀哀叫和討拍的小孩,大抵是不懂處理情緒在自我身上的課題,伴隨在體內生根的抗拒社會化帶著我往社會和現實層面前進,自己拉拔自己,前進一步的時候後退一步,以為前進好多步時卻又後退了。但我卻愛上那種unsettled的狀態,在變動中尋求內在和諧,練習自我管理,體現於對金錢的控管、對理想彼岸的質疑、對情緒的自省和關愛,我想be movable、我想增加mobility。二十幾歲的我們,要度過心理學家阿奈特所說的「成人初顯期(Emerging Adulthood)」,是不是那麼的,不容易?
"阿奈特認為,成人初顯期既不同於青少年期,也跟成年初期有所區別。工業社會中的大多數年輕人的婚齡和育齡大大往後延,他們利用十八九歲到二十八九歲這段時間,在不同的職業和關系中探索,努力讓個人得到最好的成長。與父輩相比,初顯期成人走向成年期的道路更加漫長。"(推薦書籍-長大成人:你所要經歷的成人初顯期)
我的心在這個時候也是unstable、unsettle的狀態,帶著些許的幼稚與自負,在長輩眼中那樣的自我與自私,努力適應這個時期,做最極大的自我探索,去成就想像中、期待中那個更好的自己。曾經與陸生朋友聊到,她說她的父母總認為「她做出的決定很自私、沒有顧慮到其他人。」我們一致性的認為,「在我們能開始為他人負責之前,也只有這個時期能自私、可以好好地為自己做決定了。」也許不同於我們的長輩的無奈,當他們被推出這個社會染缸後,就要承擔起一個身為華人子女家庭觀責任,金援照顧尚在念書的弟妹,或者負起一半養家的責任,甚至提供弟妹結婚的費用,現在的我們,在台灣,浸泡在各種個體獨立的思維裡,多數浸在不那麼缺錢的家庭環境裡,確實有較多的自由可以規劃與思索自己的現況和未來,而台灣比起大陸,包容更多的性別思維、言論自由,可以追求那個在傳統文化眼中較想成為的自己,而社會也給予很大的包容。
最重要的是戀愛,我們尋尋覓覓的另一半。大陸的婚戀文化與瞄準定位真的又早又快速,當24歲的台灣女生還在追求更多的職業探索與個人發展時,我們久久不見的好友聚會時,「我男友在印尼工作」、「我女友在澳洲打工」、「她現在不是在英國念書嗎?還交了一個印度裔的英國男友」、「我在北半球、她在南半球」等等等,這是一個mobility的時代、這是一個多數年輕人都異地遠距戀的年代,一個容易隔天突然就在網路上說分手就斷線、一段被ghosting的關係(如鬼魅般突然間消失)、一個需要在關係裡練習有品質的對話、一個協助伴侶追求自我實現並支撐起一段情感的大樹,也是一個不斷試錯和犯錯的過程成就了我們。我還記得2014年時的香港,美國朋友說過,「妳不需要當一個好女友,你需要成為一個更好的自己。」三年後,2017年的大陸,24歲的女同事已經擁有2歲的小孩,在我面前談起媽媽經,我看到她臉上那種母愛和少女並存,在家庭裡盡心盡力,責任和成就滿足的樣子。而剛大學畢業的大陸學生也在兩種價值觀裡拉扯,才剛在北京打拼賺著微薄的薪資,被老家催婚,在半夜兩點失眠的夜裡被微信傾訴,「我不知道該回東北老家還是留在北京打拼?」而在大陸,我這年齡可以說是「大齡剩女」了。
對照已經開始為自己負責任的他人,看著在事業、感情和人際關係裡還未熟化的自己,我還在成年初顯期裡如嬰兒般努力爬行。自我成長是一條不歸路,妳永遠不會滿足於很快就能得到的成就,甚至我們會再再經歷挫折,從中長出對抗挫折的肌肉韌性,再學會做好每件小事。我永遠記得大學畢業時系上的老師說的畢業詞是,「你一定要會愛自己」,當我們把自己的好壞交給他人來論斷時,當我們不斷指責、不斷在低潮裡打壓與限制自己時,才發現要學會真正愛自己,真的太難了。
禤素萊在2007年開始擔任聯合國特遣北約維和部隊隨軍翻譯,營地外,是國與國、族群與信仰的戰爭;營地內,卻是文化、族群的大小衝突,勢力拉鋸,每天不斷上演。
當媽之後,時間被切割成零碎。想要照顧寶寶,也不願放棄事業,那是自我實現,或為薪資以換取日庶所需不得停止勞動;於是在洗滌、晾曬、哄抱、餵食之間,我們騰出雙手,嘗試空出腦袋的一方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