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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文慈忠於自我/ SheAspire呂映樓

蔣文慈，曾在1990年代風靡國外的時尚媒體，且一路紅回國內，是台灣早期有留法經驗的另類設計師和個人品牌先驅。我們在和她深入的訪談後才得知其在光鮮亮麗外表下不為人知的心路歷程，這次很難得可以訪問到她，因為身體的原因，蔣文慈其實已經休息了好一段時間，復出後她和長期陪伴在旁的先生高弘樹繼續在室內設計和軟裝的領域裡發光發熱，持續澆灌溫暖的關懷給下一代的美感幼苗們。

小時候的文慈對讀書沒有太大的興趣，他和內婆同住，文慈喜歡的東西和一般小朋友不太一樣，大人們常看她不乖乖坐著唸書，而是拿起畫筆和剪刀在紙張上塗塗抹抹、剪剪貼貼，給紙娃娃們做漂亮的衣服。因為在她的心裡一直羨慕著別人家的小孩都有好看又漂亮的衣服，物質的匱乏勾勒出她兒時的夢想，也成為她未來踏上服裝設計師之路的緣起。

文慈的父母生了五個小孩，希望孩子們都可以成為優秀的醫界菁英，姊姊有做到父母的期待，從她之後的小孩，反而皆走上了不同的道路。雖然自言不愛唸書，但出生台中的她考上的依然是當地最頂尖的學校，隨著課業壓力加重，她逐漸感到對主流道路的無所適從。「我從高中開始感到對課業無所適從，當時我一心想念建築系，但偏偏理化成績非常差，後來我放棄念二類，轉到社會組。」

▲蔣文慈的服飾品牌在過去可說是無人不曉

她鎖定師大美術系當成目標，特地北上新竹求名師指導習畫，石膏像、水彩畫、素描、書法和國畫皆難不倒她，成績出來，晴天霹靂，竟只差一分錄取，她跑回家大哭了好幾天。後來，文慈進入文化大學英語系就讀，長輩們普遍看好，覺得女孩子唸英文系出來不怕找不到工作，當外商秘書已經很ok。愛畫畫的她依然無法放棄對藝術領域的嚮往，大學讀一年後，她誤打誤撞第一名考上輔大織品系，文慈的邏輯和一般人非常不一樣，她對於「制式」和「呆板」的教學方式完全不能理解，她用自己的方式嘗試創作，在當時卻受到非常多的打擊，因為學校的老師並不能理解她的思考方式和作為。

大學畢業和文慈非常順利地進到牛仔服飾廠商從事設計師工作，她將公司賣不好的產品重新搭配，推出不同的組合，成功地為公司賺到良好業績，此舉讓老闆非常器重她，此時她看似工作順遂，心裡卻不禁有個聲音幽幽地說：「難道我的人生就得這樣一輩子下去嗎？這樣不就和一般人沒有什麼兩樣？」在工作四年後的這個時期，她正好從父親那裡要到一為筆小小的基金，文慈決定拿著這筆錢和同事和朋友來一趟歐洲的深度之旅。

這一趟來到了法國，她被深深的吸引住了。「我去找我住在那裡的同學，進入當時他就讀的語言學校，感受那裡悠哉的環境和培育人才的方式，衝擊很大，讓我很想留在這裡。」她打電話和母親說明始末，真的留了下來。她先從同學都有工作經驗的密集班念起，這間法國相當著名的服裝設計學校培育出非常多國際知名的設計師，唸了一段時間，文慈覺得自己在並沒有什麼大幅度的成長。畢業後同期，正好傳來她申請到紡拓會獎學金的好消息，她繼續留下，選擇另一家「注重創意啟發」的學校就讀，當時她已二十八歲，面對一群十八、九歲的年輕人同學，有點難以融入。「大家都非常有姿態的感覺，好像我是LKK，不太想理我。」

▲蔣文慈同時跨足舞台服飾設計

文慈此時遇見了改變她一生很重的啟發者，她一向投入於所有的熱情在追求自己喜歡的事情上，一次作業，她交出「自認很有創意」的作品。該校校長見著氣憤地破口大罵：「這是什麼東西！妳根本是魔鬼！」個性敏感的文慈嚇了好大一跳，遲遲說不出話來，她一度不想再去學校，覺得自尊心受到嚴重打擊。「我當時並不能理解他的意思，後來我開始一直偷偷觀察老師和同學。」後來，她以相當亮眼的成績畢業。

「我很久很久以後才懂，原來校長的意思是我做出來的東西呈現出我極盡想討好別人的意念，在法國，他們認為一個好的設計師必須和藝術家一樣，非常地忠於自我。」畢業後有感於當時的社會氛圍，文慈並不想要馬上回國，她開始醞釀在巴黎辦一場個人秀的夢想。「那時候其實是很緊張的，因為我的拘留證已經到期了，法國對外籍人士並不是很友善，一直想把我驅逐出境，我大概有半年的時間都不太敢出門，閉關在家埋頭做衣服。」

成功辦完秀的文慈一舉搶佔外國時尚媒體的目光，大家爭相訪問她，此時她卻「非常想回家」，「四年多了，我突然好想家，當時我和先生一直有訂自立晚報，長期關注台灣的政經情勢，我突然覺得自己錯過台灣很多的大小事，回國後，我便回到母校輔大兼課。」「因為我受到當時那位校長的啟發很大，後來就一直嚮往當一名可以啟發莘莘學子的人生導師。」

▲結束服飾品牌後，蔣文慈將美學設計專業運用至傢飾軟裝

文慈從法國帶回近六十幾套的訂製服，在台灣沒有任何資源的她，一切都必須重新開始。「我靈機一動，在自家公寓的公用客廳裡策展，當時很多親朋好友都有來捧場。」彼時，也讓她成爲創下在忠誠誠品辦發表會的設計師第一人，甚至，知名百貨公司衣蝶也邀請她入櫃開賣。蔣文慈這個名號開始在台灣闖出名堂。「看起來很順，但我的順總是都一下子，後來又會遇到卡關的事情。」

「我的名氣有了，我的執著也讓我的品牌很有樣子，但其實我從小到大的教育並沒有培養我金錢觀念的養成，我或許有良好的創意和美感能力，但要讓一個品牌生存下去，沒有成本概念是不行的。」文慈在設計以外的事情吃了很多苦頭，她長期認識的心靈老師甚至告誡她不要因為事業而丟了健康，「我常常要面對很多我不擅長的事情，久了，身體真的漸漸和我抗議了。」

文慈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一個月可以設三個櫃，他曾經歷過和家人、朋友借錢周轉的困境，2008年金融風暴後，力霸王令麟家族掏空案也曾影響過她，但這些都沒有使她畏卻，「總是覺得牙一咬就會過了。」在業績做得最好的那一年，聖誕節的隔一個月，文慈在周遭好友的提醒下思考，「我曾經在很沮喪時算過命，算命老師說我會走十年的衰運，但是我不相信，我努力投入了我的生命能量在我的事業裡，好不容易有起色，難道真的就該此停下嗎？」她輾轉幾夜難眠，不敵身體釋放的警訊，忍痛決定暫時休息，「我做決定後很快地分批資遣員工，半年就把品牌後續結清。」

▲在傢飾軟裝創意同樣令人驚豔的蔣文慈

談到自己的先生，文慈滿是感激，「他對我而言是一個穩定的力量，我倆個性完全不同，但興趣和喜好很談得來，與其說是老公，不如說是我的人生伴侶。」休息兩年後的文慈復出後加入先生的公司「空間制作所」，她將以往經營品牌的專業運用到公司經營管理上，讓旗下的設計師皆能順著自己「真正的本性」工作、發展自己的潛能。「空間制作所是一個給年輕人發光發熱的平台，我和先生過去一直像隻忙碌的小蜜蜂，很多事都得自己撞得頭破血流去摸索，而現在，我們希望自己就是別人的伯樂，這裡，就是年輕人醞釀創意的美感基地。」

「人生的道路上我時常給自己設立太不切實際的高標，但代價是自己的健康。台灣的教育環境讓很多『願意花比較多時間思考與感受生活』的人選擇逃離或是不願面對現實，但我期待未來在文創這條路上，我們的年輕人依然具備和國外一樣的競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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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空間制作所傢飾創意總監蔣文慈：如何定義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