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garet 專欄|第「零」個母親節/ Margaret Tu
從無到有、從零起頭,人的歲數從「零」開始計,在這邁入孕期的最後階段,當我挑選著初生嬰的小衣服、奶瓶奶嘴、尿布包巾,感受「零」所開啟的力量—尚未謀面卻已然孕育了母性。
當我還是小女孩的時候,被媽媽牽著走在路上,時不時,仰望著自己的母親—她的手近在我的臉龐,嗅聞到她慣用手霜的味道—小手被握著,掌心溫而濕潤,而這個味道,許多時候陪伴著我。
雖然是吵著要求提早入學—為了和姊姊一樣,每天可以出外上課、認識新朋友;但真正到了幼稚園,從早到晚在新環境裡,又開始想家了。媽媽準備了一條塑膠項鍊給我,項鍊墜飾著不同顏色的花朵,她握著我的雙手,帶著我一朵、一朵地摸著數算並告訴我:「紅色的時候開始吃點心、黃色的時候是午餐然後要好好睡午覺、橘色的時候下午課程開始、白色的時候又有點心可以吃,紫色的時候媽媽就會來接妳!」
項鍊上有媽媽的手的味道,當我小小的心靈忽然有脆弱的時候,就數一數花朵,告訴自己:「再努力一下,等一下就可以見到媽媽了!」等到真的見到媽媽,早已忘卻幾小時前,心裡曾有辛苦的時候—取而代之是滔滔不決地,把一整天在幼稚園裡發生的流水帳,全部敘述一遍。
赴美留學碩士,在宿舍的第一晚,當斗室暗了燈,開一點窗戶縫隙,沁入北美地區夜裡特有的冰涼;甫從夏末秋初潮濕的臺灣飛來,感受到無比乾燥,從行李箱拿出一盒一旋開即撲鼻而來「啊,是媽媽的味道!」那該是從我還沒有清楚記憶—仍是個襁褓嬰兒,總無法睡過夜而聲嘶力竭所安撫我的掌心帶有的味道,再度讓身處異地,在單人臥舖上的我,沉沉地睡著。
我曉得,只是一種熟悉的味道,就可以帶來安心的感覺;只是給我一條項鍊和數花朵遊戲的巧思,促使我候逐漸學會在外獨立和拿捏堅強的分寸。如今,當我凝視著自己的肚皮因胎動起了波浪,幾日後,就是我的第「零」的母親節,我是否也能像自己媽媽一樣,傳承給我的女兒,這樣的力量呢?
我們常在創傷中迷失自己,否定自己,讓自己完全變了樣。我們常誤以為不會好,於是就放著讓它痛,對自己的傷視而不見。其實只要找對方法,加一點探索的勇氣,傷口是有可能癒合的。
我看到西方的老奶奶一個人拿著包包坐海盜船,有老夫老妻一起參加街頭變裝遊行,而這些開心的老人們,裡面沒有亞洲人。亞洲的女性,活到四十幾歲,像是被生活壓抑許久一樣。我在想,我們什麼時候才能,活得健康一點?
這裡的孩子不像台灣的孩子,一到暑假參加各式各樣的營隊,而是與動漫、手機、遊戲為伍,「老師那破冰遊戲(大地遊戲)好好玩啊!我從來沒玩過呢!」從學生的口中聽到歡樂的肯定,成就感油然而生的同時是一種感慨。